記者/石奕賢
「Kipahpah ima, kipahpah ima, muskunta kipahpah ima」,這段旋律是齊柏林導演的紀錄片《看見台灣》最後一幕的配樂,原聲合唱團馬彼得校長帶著孩子們在玉山頂峰上,舉著台灣國旗唱出拍手歌的那一幕撼動人心,然而早在十年前,紀錄片導演楊智麟已開始記錄他們的故事,並且完成了《唱歌吧》這部紀錄片。
2009年,楊智麟以紀錄片《唱歌吧》在金穗獎中擊敗近400部參賽作品,獲得首獎;2018年憑藉電影企劃案《聽見歌在唱》榮獲金馬創投 「曼迦紀念獎」。他無疑是個對自己有絕對要求,而且還十分嚴厲的人,業界友人都親切地叫他「黑導」。採訪開始時,黑導一勺一勺地吃著剛上桌熱騰騰的咖喱飯,說出了艱辛的築夢路,他的任性與執著 。
黑導坦言,2004年從國外學成歸來,當時沒片子拍,入不敷出兩三年,直到2008年經友人介紹開始記錄原生童聲合唱團的故事,而《唱歌吧》的成功是他始料未及的,因為拍攝這部紀錄片經費極少,他純粹想讓自己比較忙,不想一直沈浸在負面情緒當中。
當時合唱團人力不足,他從側拍紀錄片的導演變成合唱團的經理,一路上幫他們解決大大小小的事情,像是擔任合唱團翻譯等等,而馬校長則專注在表演上,兩人因此建立濃厚的友誼。
黑導說:「我並沒有想說透過紀錄片來改變社會,只是他們非常信任的把故事交到我手中,我就有責任好好把它拍出來而已。」他也相信等到紀錄片引起關注,更有能力的人就會來幫助他們。
但《唱歌吧》獲得金穗獎的成功,卻並沒有為他的導演夢開創新局。2013年,因緣際會下,黑導離鄉背井到北京工作,除了製作廣告以外,期間參與了華誼兄弟公司的公益電影計畫ONE DAY 當中的兩部作品《瘋狂的麵包》及《回家的路》,兩部片子短短八分鐘,卻讓觀眾留下深刻的感觸。
其中,《瘋狂的麵包》講述的是唐寶寶學習製作麵包的故事;《回家的路》則是描述失蹤兒童的現象。外派的那些日子,黑導除了技術上面的成長,也鍛鍊了自己人生的經歷。
北京的雪堆疊起厚厚的思念,黑導偶爾會在網路日誌上倒數回家的日子。他提到,雖然母親表面上支持他,但內心還是難隱不安。她口頭上雖說母親在自己導演生涯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,但能繼續走下去,楊智麟堅定地說:「她是唯一的原因。」
黑導的片子總是流露出溫情的力量,人性的表達上總是深深觸動觀眾,但其實他退伍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到慈濟大愛電視台,他覺得那段日子讓他成長得很快,看到師兄師姐踏踏實實非常直接地去關懷每個個案,對他的影響非常深切。他說:「我希望我能夠做到,用簡單的詞彙去感動人。」
所以後來拍攝紀錄片或是廣告,他堅持不用很華麗的詞句過度渲染某種情緒,而是用最簡單,身邊就能聽見的言語去表達情感,就像近期推出的教師節謝師影片《人生的可能性》裡面的一句台詞,「講台上講課,那是工作,講台下的關心,那才是教育。」
他調侃道,成為導演之後,收到的90%都是讚美的言詞,別人回過頭在背後怎麼去批評作品,you never know 。偶爾他也會感到壓力,告訴自己說:「我不要拍出那種丟臉到要他們面對我撒謊的片子。」
原本拍完紀錄片《唱歌吧》算是他對導演生涯的一個註腳,曾想過之後也許會轉換跑道當大學教師,畢竟教育工作者的收入相對穩定,但沒想到紀錄片的迴響越來越好,獲獎以後更讓他重拾信心,內心浮出一道聲音:「我要不要再堅持一下?」
黑導有句人生格言:「成功之前靠任性,成功之後叫毅力」。這句話,黑導的解讀是,任性與毅力其實是同一件事情,在成功以前會有很多叉路,不管平坦或崎嶇,但只有唯一一條路是自己最想走的,路途中只能靠任性去硬著頭皮做,到達終點線時依舊在同一條路上,那就叫毅力。
追夢路,千山萬水,縱使遙遠顛簸的山路,跌跌撞撞的黑導楊智麟卻未曾停下腳步。黑導在訪談的最後反問記者:「你覺得我是那個分類的導演?」停頓幾秒後他說:「好啦,我就是個還過得去,在生存線上的導演,你也不要錯誤理解我,這樣你寫不出真實的報導。」可以見得楊智麟個性實在。
回頭看那些沒片子拍的日子,楊智麟很感謝那些日子給他的磨練。他說,當下覺得很痛苦,但走到今天其實已經比自己預期走得更遠,在未來的征途中,就希望自己能拍出一部好電影。
生活本是五味雜陳,酸甜苦辣摻半,就像訪談一開始那一盤咖喱飯,裡面混著許許多多的香料,但最終被人吸收,成為自己的一部分,而楊智麟在導演路上仍繼續邁進,繼續「任性」。